朋友們說要去東海岸徒步,我立刻來瞭精神。把周末的所有計劃重新打亂,能推掉的就推掉,我一定要去看大海。線路起點就定在大鵬半島環島公路末端的過店,終點則定在南澳鎮東沖村,行前估計7小時。 (一) 6日夜裡睡得晚,快一點鐘瞭才上床。太太蓋著大被睡得很香,我躺在床上也很快進入夢鄉。大約40分鐘左右的時間,蚊子的叮咬讓我忍無可忍,黑暗中我拍死瞭4隻,估計還有10餘隻在角落各處流浪,清晰地聽得到蚊子的舞蹈聲。從大學時候起我就習慣一級睡眠,如果天不冷,我從不蓋被,這可給蚊子制造瞭得天獨厚的進食條件。我起瞭床,全身塗滿防蚊水,又將床下屋角噴上滅蚊藥,這一折騰自己也睡不著瞭,索性上網。網絡吞噬時間最快,困得眼皮都睜不開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4點。 新搬的屋子光線較暗,無法知道早晨何時來臨。要不是太太喊我,估計我10點能起床就不錯瞭。快,快,快,7點10分瞭,大傢說好8點集合的。跑到汽車站,太太打電話給我,沒帶鑰匙。返回,下臺階差點絆個跟鬥。有個女孩一邊散步,一邊聽美國之音,多麼好的星期天。 汽車東向疾駛。過瞭小梅沙,我看見低山之間的小塊空地都在施工,看來深圳是要把所有的土地全利用完才行,用不瞭多長時間,綠色東部也將全部佈滿廠房民宅。深圳人叫喊土地面積小的聲音不絕於耳,如果和新加坡、香港比較起來,深圳應該算是巨型城市瞭。土地大小其實關系不大,最主要的就是看如何利用,西雅圖下面的一個小城市孵化瞭microsoft,富可敵國,小例子就說明瞭城市土地面積不在大小,要學會經營的小而精。有一天深圳所有的土地都被開發殆盡,那時發展說不準真的就陷入瞭危機。 車到葵沖,再轉向大鵬的高速路口,有一塊路標牌很醒目――華南城,但是對應的英文翻譯成“China South City”,好像不對吧,這樣建設國際化城市可是有點兒意思。 大傢坐在車裡,興高采烈,居然討論起晚上是在水頭吃海鮮,還是回市裡找地方。我的老天,這些腐敗分子已到瞭無藥可治的地步,早晨剛開始就商量起晚飯來瞭。 遠遠地就看見瞭海,一看到大海,心中所有的不快一掃而光。工作的、生活的、社會的,統統拋到一邊,我的心情隨著浪花飛揚起來,爽朗得碧藍。 (二) 從過店乘坐快艇到大水坑,海面寬廣無垠,極目四望,天水一色。從快艇上站起來,腦海裡立刻浮現宗愨的詩句,“乘風破浪會有時,隻掛雲帆濟滄海。” 海岸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塊,它們飽經著億萬年海水的洗禮。濤聲陣陣,空氣清新而略帶咸味,這裡已經是深圳的最東部。無人地帶,一切都那麼原始,一切都那麼滄桑。 隊伍行進的速度很快,向大雁一樣一字排開,我不時地停下來看看風景,所以總落在最後面。兩隻眼睛必須時刻盯住足下的石頭,如果不小心,可能會掉到石縫裡。 秋日的陽光不再強烈,大海寬闊得沒瞭盡頭。終日纏身於世俗之中,心胸越來越狹隘,大海雖然近在腳下,可實際上我們每個人距離大海已經越來越遠。 走瞭一段路,大傢找瞭塊巨石,在背陰處休息。Mr白 小資情調挺濃,還帶瞭CD機來,先放一段收音機,裡面立刻傳出治病廣告的聲音,深圳電臺似乎給醫院承包瞭,無論何時打開機器,都是看病的廣告,白天看肝病等,晚上看心理疾病,深夜瞭看性病。我立刻叫他換CD聽,一個女人咿咿呀呀地唱瞭起來。 又向前走瞭不多時,一陣臭氣襲來,開始我還以為有人大便,臭氣濃到熏死人的地步時,我已經來到一個海豚屍體的旁邊。海豚屍體正在腐爛,或許是被輪船撞死的吧,多麼可愛的小傢夥,如今已不成形狀。有個朋友還拾到一個海豚腦骨的骨骼,本來我要帶回傢放到桌子上,可是後來下懸崖的時候,實在沒辦法拿下來,好可惜,連個照片都沒來得及照一張。在一片石間的清水裡,朋友發現瞭兩條巨大的海參,我第一次看見活的,其實就是兩條大蟲子。肚子胖胖的,應該是孕婦海參,誰也不敢抓,都怕有毒。 前後距離越拉越大,有人吹起哨子來,真是想得周到。更沒想到的是竟然有三個人帶瞭哨子,一個吹就都吹,吹得一片混亂。小時候最羨慕吹哨子的,因為那時候隻有班長才能吹哨,吹哨的人有一種無形的權威。小時候一直沒機會吹,長大瞭吹哨子的欲望就日益膨脹,總希望做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優秀哨子手,不過年過瞭三十,還是沒吹上哨子,就當個夢吧,一直做到退休。 來到一處懸崖邊,距地面有三四米高。海水在這裡迂回,打著巨大的漩渦,白浪擊岸,化成千堆雪,千古風流人物,都隨落花去。結瞭繩子下懸崖,我把手擦破瞭幾處皮,心裡空空的。我沒接受過類似的訓練,整個人簡直就是吊瞭下去,還好,安全降落。下瞭一個崖,又上一個崖,崖壁不算垂直,有凸凹處可供攀援,但是我恐高,趴在懸崖上,我不敢向下看。心裡面強裝著堅毅上瞭崖頂,碧藍的大海給半島鑲瞭一圈白邊,我怕失足,在那個懸崖上,失足就是千古恨。 我們過瞭深圳最東部的海柴岬,那裡是深圳陸地接觸第一縷陽光的地方。時而走海岸,時而走山脊,我們不敢停留,害怕太陽落山的時候走不回去。等我們發現一條粗糙的土路的時候,我們歡呼起來,再向前,就是養殖場,過瞭養殖場,就是碧海銀沙的東沖海灘。養殖場裡有好多狗,我們從山上一下來,一條大斑點狗就叫著沖瞭上來,其實它不咬人,它是表示友好。後來這隻斑點狗從養殖場一直追隨我們到東沖。陪著我們走瞭近4華裡的路程,竟然舍不得離開它瞭,或許它也飽含深厚的感情,隻是我們不知。我們彼此戀戀不舍,我有點感動。我們走的時候,它在暮色的東沖沙灘上找東西,找什麼,我不知道。我看瞭它一眼,上瞭車。它應該自己原路返傢吧,很長的一段路,不過它要寂寞地獨行瞭。下次還要去看它。 (三) 夕陽落到山下的時候,我們抵達瞭東沖。坐在車上,大傢更是興高采烈,昔日的老歌重唱,一首接一首,差點唱破我的嗓子。各種聲音都不甘示弱,什麼歌曲都是合唱,歌聲時而震天,沖破車頂;時而低沉,柔腸百轉,這種快樂的時光很長時間好像才能找回一次。 我們都不是有錢人,這不妨礙我們高興。我記得臺灣的林清玄說過,幸福是一種感覺。2004年11月7日,我用一整天的時間,找到瞭一種別樣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