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二十七年前,也就是元至正十六年農歷二月初×的清晨,一夜狂風驟停,但天色依然陰沉,濕漉腥潮的空氣略帶悲涼。赤灣港裡波瀾不驚,前兩天就進港避風的漁船開始有瞭生氣。離岸邊不遠的水面上,點點寒鴉在半空盤旋,不時有幾隻旋下停在水面的一個東西上。時間不長,水面鴉雀越集越多。這異常的景象,引起漁船上一個老者的註意,他停下手中的活計,叫來幾個後生,架起一艘小船劃向寒鴉翔集的地方。 鳥群越來越近,隻見這些鳥兒們不時起落的地方是一黃色的物件,近旁,老人拿起竹篙哄開鳥群細看,小船上的人不禁都吃瞭一驚,隻見水面漂浮的是一個身系黃色龍袍的小孩屍體,面色如生。大傢再抬頭遠眺,水面不時浮蕩著一具具成人屍體。見此情景,大傢若有所悟,齊手將小孩屍體打撈上來。這可能就是七百多年前宋元水師最後一戰的第二或三天早上赤灣港的一幕。漁人們打撈上來的小孩就是宋朝最後一個皇帝,宋少帝趙昺。後人們知道其為宋少帝,厚葬於赤灣港所依的山坡上。這就是宋少帝墓。 七百後,中國人要追上世界經濟步伐,深圳沖破羈絆,障礙,平地而起,現代大城市的氣息,使人感改革的偉力。隨著赤灣港旁機器的哄鳴聲,現代的工廠、港口、高樓林立在這略帶淒涼味道的邊岸。同時,人們帶著發現的意味,留下瞭這廣東唯一的帝墳。 93年11月我有機會去深圳,當地主人非常熱心,帶我們遍遊深圳的城市節目,那時沙頭角是必去的,人頭攢頭的一方街土,一種好奇心,一種購物欲,但總有一種不太相襯的感覺。錦繡中華,中華民族園,人們從這些並不很精致的縮小物中得到瞭一種滿足?一種熱鬧?最後一天主人安排我們去蛇口遊玩,大傢都按主人的指引去瞭海上大世界。我一人沿著公路,站在瞭江海交界的零丁洋邊,海天蒼茫,點點船影,平常而沉寂。 七百一十四年前,大元水師由元帥張弘范率領從此經過向崖門進發,他們要去消滅大元唯一的心頭之患,南宋遺留的小皇帝。經過幾番較量,離此不遠的崖門海上,文丞相“腔血滿”,親眼目睹瞭 “二月六日,海上大戰,國事不濟,孤臣天祥,坐北舟中,向南慟哭。“辛苦遭逢起一經,------------零丁洋裡嘆零丁。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在這寂幾無一人的海邊,高吟這血淚鑄就的詩句。淚已沾衣。再沿海邊走--------走,我要走過這七百年,走過這一方使人淚下的水土。來到赤灣,赤灣這時是已經成為一個油港,繁忙而有現代感。沿赤灣後的山坡向上不遠,樓樹掩映中。一代帝墳,靜靜,簡陋,一方供桌上有許多供品,一個農村裝束的中年婦女,在墓前祈禱著,燒紙,紙灰裊裊上升,上升,沒入樹梢。 此處已經是當地人經常來燒香許願的地方。但願這自身不保的七歲少帝,能保一方平安。墓旁,今人塑瞭一尊陸秀夫像,當年背負少帝從容蹈海的丞相,身不侮國。我三躬於像前。思緒隨著墓前的那一縷縷青煙飄逝。 當年感念之餘有詩一首 七律 赤灣宋祥興少帝墓 汀渚碧水寒鴉落, 數點漁舟海上漂。 北騎長風威武過, 南朝王氣喑然消。 名臣蹈海忠節在, 幼主亡國弱歲夭。 綠樹冬來蔭帝墓, 今人祭拜舊煙繚。 註:這是19年前的一遊。8年前寫的遊記。幾張片片是掃描的。 2012.3.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