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廣州人,為瞭尋覓廣州地方特色的原盅燉飯,一邊埋怨指責,一邊穿街過巷。而燉盅飯,淪為少數酒傢點心單裡殘存的一項廣州茶點,偶然在中式快餐廳找到瞭一片廣闊的天地,回到它當年基於草根階層的原點。 “成隻冚盅咁,邊度有燉盅飯食啊?”(意為“你真是笨得像一個燉盅,哪裡可以吃燉盅飯呀?”) “我又點知??而傢有啲老字號酒傢都唔肯做燉盅飯啦,街邊大排檔有啲又唔系廣州老店。”(意為“我怎麼知道呢?現在有的老字號酒傢也不願意做燉盅飯瞭,街旁的一些大排檔又不是廣州老店。”) 兩位廣州人,為瞭尋覓廣州地方特色的原盅燉飯,一邊埋怨指責,一邊穿街過巷。我時近時遠地跟著他們,抿嘴傻樂。饞癮發作起來,為瞭一盅的燉飯,竟然四處奔波覓食的廣州人,似乎不隻我一個人。 如斯的一盅燉飯,有什麼誘人之處? 七八十年前,廣州的苦力搬運員、泥瓦匠、木工,一大早起來,經過茶樓茶居,大多會點叫一盅的排骨飯,幹軟的飯粒與惹味的排骨,和濃茶一起驅趕睡意和餓意。幾十年的嘆飲早茶習慣,使到一些老茶客視一盅燉飯為人生美食的早操。結果,由於一盅燉飯的頑固立場,市民食客解釋“一盅兩件”的“盅”字時,分化為互相對立的陣營: “茶客派”認為“一盅兩件”裡的一盅,是指當年食客捧在手裡品茗聞香的一個茶盅。 “飯桶派”要擴大統一戰線,發言坦露“盅心”,“一盅兩件”裡的“盅”必是飯盅,與茶盅沒有任何瓜葛! “一盅兩件”,是茶盅也行,是飯盅也好,始“盅”爭拗沒啥好玩的。沿用茶盅去服務每一位茶客的酒樓,早已銷聲匿跡瞭,弄得有心復舊的新生代茶客也忘記瞭“掀盅蓋、沖滾水,刮茶末、吮飲茶”的茶盅使用方法。而燉盅飯,亦淪為少數酒傢點心單裡殘存的一項廣州茶點,偶然在中式快餐廳找到瞭一片廣闊的天地,回到它當年基於草根階層的原點。 原盅排骨燉飯,南園酒傢把它劃入瞭點心單裡的“豐衣足食”系列,以充實“粥粉面飯”的“粵食四大軍團”。12元一盅排骨飯的分量,顯然是不足以果腹的。幹身軟熟的飯身、蒜香惹味的排骨,還有那一小碟調校的甜豉油,頓時躍升為識飲識食一族的美味恩物。 廣州街邊的燉品食肆,或許沒有酒傢燉盅飯的精巧,但也以“飯熱菜香、價廉飯美”而贏得眾多街坊市民的擁戴。躲在濃蔭茂葉的榕樹後、位於盤福立交與海珠北路、百靈路Y形地的“大德燉品”,呈現“門面狹窄、地下燉爐、樓上就餐、外賣熱鬧、堂食擁擠。”的廣州舊城區那典型的街坊生意格局。 “燉品世傢?”我瞧見招牌上的四個大字,問起瞭店主。 店主王福強答:“我爸今年94歲瞭,從15歲起一直在龍津中路與帶河路交界的萬昌茶樓做燉品,傳授瞭三大秘笈給我:一是燉料選材要新鮮、二是燉材不飛水、三是燉足三個小時。燉盅飯,我選瞭30多種稻米,最後敲定瞭以米質適宜蒸燉的臺山小農粘為主,再搭配一些口感柔熟的軟米,就形成瞭我店燉盅飯的飯基。” 這位綽號叫“燉品強”的店主,20多年前是一名“回城知青”,下鄉期間對稻米的飯質是深有認識的。可是,他原來並不想子承父業,以蒸賣燉品為一生的行當。天意偏愛,“燉品強”在命運兜兜轉轉裡,還是覺得在大德路開設一間燉品小店,賣燉品賣燉盅飯的活兒,更適宜自己的生存。 8元一盅的“招牌蛋黃大德肉餅燉飯”,其分量足夠現今的成年人撐肚 我先後吃瞭兩頓的“大德燉品”燉盅飯,才多嘴多舌地向店員提出要采訪他們的店主。用不銹鋼兜作燉盅、內墊一塊浸泡瞭一日的幹荷葉,8元一盅的“招牌蛋黃大德肉餅燉飯”,其分量足夠現今的成年人撐肚。肉餅,是剁碎瞭新鮮的五花豬肉,加入一些梅菜絲和馬蹄粒,上覆一隻粉粉潤潤色澤的咸鴨蛋黃,擺出一副吊味的開胃架勢,讓人一下子忘卻瞭膽固醇的警告。有矛有盾的覓食,我馬上又吃瞭“車前草薏米燉豬小肚”,利水消腫、清熱殺菌,間接地為排泄膽固醇拓寬瞭門路。 吃瞭“車前草薏米燉豬小肚”,利水消腫、清熱殺菌,間接地為排泄膽固醇拓寬瞭門路 “你放心吧,我的店面狹窄,可我的燉品毫無取巧,在同一個蒸燉籠裡,50款的藥材燉品、400盅的燉米飯、26款的蒸燉肉肴,有先有後。連你吃飯的匙子,也在蒸燉籠裡用高溫蒸汽消毒”,“燉品強”手急身快地張羅著,回應我的提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