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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去過一次便瞬間愛上的城市，置身其中想要了解她的全部，離開的時候就期待著下一次的相見。這種感覺無關城市的繁華與否，只是城市的性格稟賦跟自己特別合得來。澳門於我，便是這樣的地方。 澳航NX007於午間抵澳。澳門機場十分袖珍，從飛機上下來都沒有接駁巴士，直接步行去航站樓。對於澳門之“小”的認識，從甫下飛機就開始了。出了機艙，擡眼就見新濠天地的大樓，嚇了人一大跳。這個機場，難道是建在市中心的樓群當中幺？我訂的葡京酒店沒有設機場接駁巴士，但是地接巴士櫃台的土生葡人十分熱情地用夾生普通話和手寫紙條告訴我如何搭車。在巴士開往澳門半島的路上，車窗外又見久違的木棉，紅碩的花朵，連空氣中都挾裹著回憶，撲面而來。 巴士經嘉樂庇總督大橋開往澳門，老遠就見到新葡京那標誌性的大樓。在亞馬喇前地站下車，路面是典型的葡式波浪型花紋鋪就，周圍環繞著新葡京、老葡京、永利等建築，風格各異。眼花繚亂中來不及細看，先直奔酒店。 在葡京酒店從行李生處取了朋友留下的房門鑰匙，在客房收拾行裝休整一會兒，研究了一下地圖，決定下午的時間在澳門半島東南部轉轉。出門後咨詢了酒店門房以及街頭巡警，又再一次加深了我對於澳門之“小”的印象。本地人口中所謂“很遠”的地方，均在步行腳程範圍之內。於是，我的澳門漫步之旅，就此展開。從老葡京酒店出發，沿著友誼大馬路一路向東。經過法老王宮殿娛樂場，門口的噴泉象一團霧，在太陽形的拼花路面上肆意噴薄。 一路走走看看，有趣的路牌、巴士站牌。突然地，一朵巨大的金蓮花出現在眼前，原來是到了盛世蓮花廣場。在金蓮花前留影是未能免俗的標準項目。  再往前行至漁人碼頭，所謂的主題建築群建設得一般，不過可以在外港的海邊走走，看看對面的港澳碼頭，連通澳門半島和兩個離島的友誼大橋，以及往來穿梭於港澳間的快艇。在海邊的餐廳叫了一碗面，在高腳椅子上邊吃邊聊天，海風吹著，十分愜意。  逛完漁人碼頭，去邊上的金沙娛樂場，看各種賭台各色遊戲以及賭台邊上的眾生相。自己也小試了一把，然而賭的誘惑太大了，對自制力無甚信心的我不敢戀戰，速速撤退了。至此，澳門自開埠以來就被打上的標簽，賭場和碼頭，我算是有了初印象，在接著的一周裏，這些印象，還會反復互相印證。 從金沙出門，步行經宋玉生廣場、觀音像、孫逸仙大馬路、壹號廣場、美高梅金殿。美高梅橙藍金三層堆棧的建築外觀很漂亮，酒店前台接待處的背景是由藝術家Dale Chihuly制作的色彩斑斕的玻璃畫幕Fiori di Paradiso Drawing Wall，酒店有一個參照葡萄牙首都裏斯本車站的建築以及泰坦尼克號貴賓區設計的天幕廣場，歐風建築和綠植遍布的園林景觀讓這個小花園引人駐足。 從美高梅出來，已近黃昏，在壹號廣場邊木板鋪就的湖畔散步，東望是夕陽下的澳門觀光塔和嘉樂庇總督大橋，北望是新老葡京建築群。晚風適意，我悠閑的一周假期開始了。回到葡京酒店，我們休整後出發覓食。在順義牛奶吃了久違的紅豆雙皮奶。雙皮奶啊，是我對於南國的鄉愁！且行且看，在小巷弄裏都是本地人在吃飯的某間食肆要了叉燒雞飯，茶餐廳裏的夥計與客人們都似老街坊，叫人自在。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就像生活在此地一樣，不用特意尋覓什麽特別的所在，就在街頭巷尾中，散淡漫步，隨意發呆。  今天計劃在澳門半島西部內港一側的老城區轉轉。因為正值清明和復活節假期，不想在澳門的標誌大三巴處跟洶湧的人潮匯集，我們沒有睡懶覺，八點多鐘就出發了。 葡京酒店北側過一個街口後有一條簡陋的小巷，破舊的樓房圍繞著一排小食店，著名的瑪嘉烈蛋撻就隱藏在這裏。瑪嘉烈蛋撻的千層酥皮松脆噴香，雖然KFC用了她家的配方，可水平相差不可以毫厘計。 用過早點，我們步行經過議事廳前地、玫瑰堂，至大三巴、大炮台。沿途的小巷、台階、波浪形花紋的路面、種滿鮮艷花朵的鐵藝陽台、暖色調外墻飾著白邊和墨綠色百葉窗的南歐風格建築……  穿街過巷，遠遠望見了大三巴。踱步在這座劫後余生的牌坊周圍，看它自1834年至今的歲月變遷，細細端詳每塊磚面石雕圖案的種種含義。也許大三巴之所以成為澳門的形象代表，正是因為這些圖案所體現的中葡混雜衍生的文化特點。而“混雜”，正是我對澳門的總體印象。古老活在現代的時光混雜、中粵英葡各色人種的混雜、各種語言文字的混雜、各種流通貨幣的混雜、極盡奢華的娛樂場和平實簡樸的民宅的混雜、醉生夢死和悠然平淡的生活方式的混雜……如果讓我給澳門這座城下一個定義，我會把它稱為“a city of mixture”。 從大三巴側面小山上的大炮台下來，在老城區的巷道隨意亂竄。竄到大堂巷，沿街一排小食檔。見到上午下課的中學生們在一家牛雜檔口前排隊，於是也跟著去排，咖哩味果然非常香濃，不過我吃不了牛雜，只點了各種魚蛋等。 撐飽肚子，轉過主教堂、議事廳、郵政局、譚公廟，一直向西走到16浦索菲特酒店，參觀MJ珍品廊，看過邁克爾傑克遜曾用過的各種舞台用品服裝以及他的白金唱片，又買了一堆紀念品後，展館的一個有趣的工作人員許是因為無聊了很久，抓著我們跟MJ的人像擺各種pose，玩笑了好久。 出門後準備去聞名的媽閣廟朝拜一番，於是認準方向，一路南行。沿著火船頭街經過內港客運碼頭，內港對岸是珠海，我想到欄桿裏面去拍貨輪，被好脾氣的工作人員攔下了，這才註意到，雖然不起眼，也是個海關呀。  到了媽祖閣，果然香火旺盛人聲鼎沸。我這個沒有信仰的家夥只覺得快被鬧死兼嗆死，於是匆匆往高處逃去。 樓梯拐角處有個老外坐在小凳子上寫生，畫箱擺在一旁。他一邊抽著煙斗一邊用炭筆描畫著媽閣廟的斗角飛檐，經過的人們時而將他團團圍住伸長脖子探看，時而四散離去，他卻並無半點煩燥的神態。不知道是不是他那頂紳士帽起到了與世隔絕的作用，周邊的環境於他好似空氣般透明。只偶而放下畫板，取下嘴裏刁著的煙斗，動作緩慢地換裝些煙絲。 媽閣廟的對門是海事博物館，因門口正在休繕，有些雜亂。然而館內是頗值得一看的，尤其是各種船只的模型和資料，讓人見識了漁民的智慧以及歐洲海上殖民擴張的歷史源頭。展館內充分運用了各種展示及互動方式，除了常見的圖片、手冊、模型、多媒體屏外，一台介紹媽祖和媽閣廟故事的實景模型動畫演出也十分有趣，好像看木偶戲一樣，每位觀眾還可在座位上選擇中英粵不同語言的解說。還有一個演示對於海上船只來說指明方向作用重大的銀河系星斗位置的模型，可以手控點亮各個星座，置身於蒼穹下滿天星斗中，讓人印象深刻。 步行至此，已覺人困馬乏，於是在邊上的一家檀香山CAFé休息，喝杯熱奶茶，舒展一下雙腿。稍事休整，覺著恢復些腳力了，我們開始登主教山。沿著媽閣廟和海事博物館之間的山路前行，道旁好些富商巨賈的豪宅，主教山頂教堂邊上一戶人家院子裏一字排開六輛千萬級別的跑車，院門開時引人駐足圍觀。上山時間晚了些，教堂已經關門。山頂四望，澳門風光盡收眼底，但覺心胸開暢。  下山已是傍晚，搭巴士至殷皇子大馬路。先去飽餐一頓，三寶飯加豬肺湯。 回酒店歇了會兒，夜幕降臨，去對面的永利看吉祥樹和富貴龍演出。演出場可以整體開合的天頂和地面機關效果震撼。吉祥樹高11米，據說由98000塊24K金及黃銅薄片組成葉片，每逢半點演出時，從地面雕刻十二星座的半圓形大銅球中吐出，與從打開的天頂上垂下的巨型水晶燈相接，在燈光效果下營造四季變換的景象。而每逢正點演出的富貴龍則在煙霧和燈光中從地底升空，雙目閃爍紅光，龍鼻噴煙，巨大的龍身盤繞著緩緩綻放的蓮花燈，氣勢懾人。映襯著天頂十二生肖的金銅色以及天頂開啟後變幻的激光效果，更顯瑰麗。 永利本身的建築線條簡單優美，已是十分出眾，然而這還遠遠不夠。澳門的酒店，家家出盡百寶招攬客人，這也讓遊人欣賞到眾多上乘的設計和構思。昨天見識了葡京的老派奢華和美高梅的歐風藝術，而永利，除了吸引眾多遊人的吉祥樹和富貴龍表演外，酒店大堂的海月水母箱也十分叫人著迷。上千只通體透明的海月水母在水族箱湛藍的燈光中遊弋，開合收縮的傘部和木耳邊飾帶般飄移的長尾，透明的身體像要融化在水中，姿態是那麽優雅自在。 永利門前有800000加侖的湖水，定時有音樂噴泉表演。我們在夜風中欣賞了一場演出，音樂噴泉本身算不上特別，但是美麗的湖面倒映著永利建築外立面飾邊燈光的優美線條，真是一個春風沉醉的夜晚。 今天計劃結束澳門半島的行程後，前住氹仔島。雖然澳門很小，但本著盡量不跑路的“懶遊”原則，我還是退了葡京酒店的房間，準備去氹仔島的威尼斯人酒店住。出門後先去瑪嘉烈隔壁的生利咖啡吃早點，奶油多就著咖啡，味道一般。接著去登東望洋燈塔。登山路上有條步行徑，一些本地人在這兒運動。松山（東望洋山）的路標不太清晰，幸得路人熱心指點。  通往燈塔的過道中展出著各種不同等級風力的標誌以及歷史上台風曾對澳門造成大規模破壞的圖片資料，海與這座城的關系是如此密不可分，昨天在海事博物館學習了海帶給這裏的人們生產生活的正力量，今天我們又見到了另一面。而無論是哪一面，人類都需要學習如何在自然中生存。遙想台風來時，身強力壯的年輕小夥子們用纜索將風力標誌高高懸起，滿城的人們都望著這個制高點上向全城發出的訊號。 我們在山頂盤桓良久，著迷於東望洋燈塔與身邊的一座小小的、安靜的聖母堂共同組成的美麗線條，白色的墻壁黃色的飾邊墨綠色的門窗。聖母雪地殿教堂的內壁和拱頂天花上有著十七世紀彩色壁畫的遺跡，據說畫的是聖經故事，但是由於室內的通道狹長、光線黯淡，壁畫的色彩也很淺，我們沒有細看。在這樣的靜謐裏，俯瞰山腳下高樓林立華燈閃爍金器珠寶當鋪滿目的十丈紅塵，不由地有些恍惚，那種“混雜”的感受又浮了上來。 下山後回到議事廳前地附近的老城區逛街，買了一些輕巧又漂亮的軟布花包，正合旅行之用。轉到大堂巷時看到昨天閉館的盧家大屋今天開放了，這座百余年歷史青磚建造的中式大宅，我們進去參觀了下嶺南民居的天井屏風磚雕灰塑玻璃花窗。 午餐時間我們來到當地出名的九如坊葡國菜餐廳，除了室內的餐台滿座，院子裏也擺滿了餐桌。招呼客人的waiter見到西方面孔就操起英語，見到棕色或黝黑皮膚換成葡文或廣東話，見到東方面孔又轉成中文，多聲道並行不悖、切換順暢。這裏的人想必腦筋轉得特別快，不光是語言，收款找零也是，多種貨幣付哪種找哪種，絕不會出錯，也不見他們有半點遲疑思考，稍等了一會，我們得到一個露天座位。葡菜本身滋味一般，九如坊已經算是做得精致的了。不過在這個綠意盎然的院落裏閑坐聊天，食物也增色不少。也許無論是美食還是美景，心境永遠是第一要義吧。 飽餐後車到威尼斯人酒店，大廳過道處處金壁輝煌極盡奢華，Check in後到面積七八十平米的貝麗套房裏又舉起相機一通狂拍。但是總體住下來的感受，並不是十分優質的酒店。大約設計者盡顧著彰顯豪華氣派了，忽略了體貼住戶的人性化需求，各種細節叫人住起來不那麽順意，整體的服務能力跟上海的和平飯店比起來差距還遠。 不過住在這裏，逛街著實方便，大運河、四季購物中心就在樓內。我們在大運河購物中心永遠藍天白雲光線柔和的模擬天空下，沿著貢多拉穿梭的人工河道散步，看街頭雜技表演，各種購物。逛累了，就在運河邊上的餐廳吃喝休息，有不時經過的貢多拉上船夫的歌聲為伴。 走出威尼斯人時，天色已經全黑了，對面新濠天地熒藍的燈光如雨珠串般流動。我們進去逛了逛，穿著高叉旗袍身材高挑的混血美女們在廊道裏邁著模特步穿梭，發放《水舞間》演出的宣傳資料。 《水舞間》的演出據說還是相當精彩的，票價從四百元至千余元不等，可惜三日內的票都賣完了，無緣一見。賭場入口的兩側有兩塊巨大的水幕墻，水幕上是藍色的海底世界，3Ｄ美人魚隔數分鐘就會現身在海底暢遊玩耍。新濠天地還有《龍騰》4Ｄ立體電影演出，票價50元，因為時間關系，擇日再看。 之後在氹仔老城區閑逛，河邊的龍環葡韻一排粉綠色的房子是曾經葡萄牙官員的居所，如今都成為展館，其中一所土生葡人之家模擬了房子原先的設計功能，甚至於內部擺設和裝飾細節，讓遊人們了解澳門葡人曾經的生活方式和審美品味。  從龍環葡韻房子後邊的小路，經過一所教堂，沿山坡而下，就到了人頭濟濟的官也街，摩肩接踵的人潮在各色食檔手信店前穿梭。我們從街頭一路吃到街尾，木糠布丁、牛肉脯、杏仁餅，最後還喝了一大盆水蟹粥。 邊上的幾條小巷相對清靜得多，漂亮的紅色巴士站亭上開滿大叢的鮮花。  經過路氹博物館，裏面的展覽沒給我留下太大的印象，只一個可以讓參觀者玩遊戲的機器吸引我在那兒玩了半晌，內容有讓人選擇合適的農事用具的，還有模擬走路環步行徑的，但是途中可能會碰到各種讓人後退幾步甚至返回原點的情況，運氣好的時候也會往前跳級，加速到達，總之，要完成這段旅程還不容易，在玩的過程中對步行徑途經景點名稱有了點印象。 一路走到銀河。銀河酒店的建築是一派泰式風格，只不過沒有大象出沒，大堂布滿各色巨型水晶雕塑。從銀河坐酒店的穿梭巴士回威尼斯人，又加深了對澳門人誇張的空間感的印象，明明兩家酒店就面對面，走路過條街就到了，偏要開車兜過去。想起了上午從望德聖母大馬路去龍環葡韻的路上，不過百米的平地直路，還專門修了行人電梯，以及初到澳門時向本地人問路時，他們口中所謂“走路到不了”的地方的實際距離，不禁莞爾。 逛夠了氹仔，我回酒店取了早上退房時寄存的行李，準備出發前往路環。 在威尼斯人門口搭巴士去路環黑沙灘，發現沒有零錢了，於是問路人找散紙。一對土生葡人模樣的男女也來搭車，我試探著用粵語跟他們說話，最後還是英語順利些。他們也換不開錢，但是那位女士還是熱心地給了我5元硬幣搭車。等車的時候閑談，知道他們從葡萄牙才來澳門不到半年，會說一點廣東話，言辭間對於澳門的生活不甚滿意，似乎頗想回家。想起了昨天上午在東望洋山頂碰到的那個熱衷於給我當導遊的十歲小男孩，出生在澳門，身份在澳門，父母家人都是中山人，小時候在中山長大，如今因為要讀書又要回到澳門。哪裏才是你們的家？ 路環在澳門的最南端，遠離市區，巴士一路開行在山海之間，直到終點站——黑沙灘。我先到黑沙青年旅舍辦理入住。旅舍就在黑沙海灣在線，我沿著黑沙灘漫步，直至海灣的另一端，那裏設置了一個露天燒烤場，很多年青人拎著各種食物到這裏來燒烤玩耍，海岸線上飄拂著的除了海風還有他們的歡聲笑語。青春的茂盛繁華，正該在這樣的季節裏怒放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