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南詩意棲息地三日遊

我住在成功路上的“客棧田橋”（Tavern L Hostel），是由兩個年輕潮人開的，滿臉都是露出8顆牙齒的笑容，其中一位對啤酒甚有研究，有次聽到他和其他人從啤酒的歷史到如何判斷鮮釀啤酒講得口沫橫飛。這是一棟7層 高的小洋樓，一樓是酒吧和餐廳，幾乎每天我都是在這裏就著簡單的美式早餐和《蘋果日報》開始新的一天。台灣人平日看起來彬彬有禮，可是《蘋果日報》基於他 一直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風格，每天的頭條都是些年輕女性被家人或路人性侵、搶劫、傷害；年輕小混混被警察如何違規收拾啦，娛樂圈誰又被發現整容，誰又傍了大 款，當然那些天還少不了與毒食品有關的新聞…總之熱鬧得很。二樓是給住客的“聯誼廳”(living room)，有電視、書、雜誌，上網，可以交流也可以獨處，在台南的微信大多數都是在這裏發的。三樓到六樓（貌似一樓也是）是住宿的地方，基本上是宿舍的模樣，好的是不是上下鋪，房間都很大，因為幾乎是整個樓層，因此可以擺放10張床，甚至15張床，可以想象當周末或公眾假期時客滿的盛況。最有特色的地方應該是天台的“星光浴室”，浴室不是每個樓層而在天台上，透過打開的窗戶，可以邊洗澡邊欣賞台南的夜色。與浴室同一層的還有露天的曬台，可以洗衣服，也可以坐在椅子上享受徐徐微風，挑燈夜讀。

說說台南的吃吧。首先聲明我不是“吃貨”，“肚量”也很小，所以通常別人對台灣小吃的熱衷我是欠缺的。吃，和旅行一樣，也是很個性化的東西，每個人成長的環 境不同，對口味鹹淡的偏好，對口感軟硬的選擇，決定了同一種食物有人喜歡也有人不喜歡。台灣的小吃是不是很好吃，我沒法作這個判斷，但至少在台灣旅行，不 會挨餓，這倒是真的，除了隨街的小吃，還有無處不在的7-11。台南小吃店的歷史一般都很悠久，沒有五六十，甚至上百年的都不好意思說，而且價格便宜！相對貴的也就台幣50左右，便宜的35也有了，相當於人民幣15圓 以內可以吃得很好，這在現在的國內一線城市普通一個不知道是否幹凈衛生的盒飯也遠不止這個價位。我看報紙說這不是因為台灣物價真的很便宜而是這些小吃店的 老板不好意思加價，怕趕跑客人，於是自己承擔通脹，這是多麽好的老板呀！台南小吃店有環境好的，也有一般的，豐儉由人，選擇眾多。

 說說我喜歡的小吃吧，基於對湯湯水水，味道鮮美和分量要小的要求，有幾樣小吃我的印象還是很深的：一個是擔仔米粉，“度小月”和“洪芋頭”的都很不錯， 個人更喜歡“洪芋頭”的，味道感覺更鮮美。以前一直以為“度小月”是人名，尤其應該是個溫柔的女孩名字，後來才知道“度小月”是一個動詞，即度過艱難的日 子。“洪芋頭”和“度小月”本是一家，清末，洪芋頭在台南引渡為生，因為季風的因素，擺渡會有“大”“小”月，在“小月”的時候，洪芋頭為了幫補家計，沿 街叫賣面食，所以稱之為“擔仔面”，後來在水仙宮門口才有了固定的攤位。洪芋頭退休將秘方傳給兩個兒子，分家立戶；一個以“洪芋頭”為招牌（已經註冊成商 標），另一個以“度小月”為名。我沒吃面，吃的是粉，台南的米粉，細如發絲，放在嘴裏綿綿密密的感覺，口感清爽，分量不大就一般飯碗大小，一般會配以秘方 高湯，幾顆小蝦，貢丸（豬肉丸），加上一盤燙青菜，就是我的晚餐了。還有兩樣和魚有關，一樣是“魚皮湯”，另一樣是“魚腩粥”。

 台灣人（至少在台灣南部）好像以“虱目魚”(milk fish)為主要食用魚類，滿大街都是虱目魚的成品，從魚丸、魚羹、魚肚粥到魚皮湯，幾乎把虱目魚完整消化。魚皮湯據說有兩種，主要是魚皮的厚薄不同，厚的魚皮有魚肉，薄的魚皮就只有魚漿了。我只在“公園路”的路邊一沒看見名字的小店吃了厚魚皮湯- 鮮！ 滑！嫩！滑滑的魚皮下是鮮嫩多汁的魚肉，就著湯頭魚皮放入嘴裏，呼地一下就要滑進喉嚨了，而且分量十足！魚腩粥要看個人了，主要是因為粥的狀態，台南的粥 類似潮洲粥，生米大火滾，湯是湯，米是米，不像廣州粥那樣米水融合，但魚腩真的是甘香！而且幾乎沒有骨頭，分量是整條魚的腩而不是腩塊。

我不怎麽愛吃冰品，而且當時台灣毒澱粉事件的原因，我在台灣很少吃甜品，但那天在安平逛的時候，天氣實在是熱，於是在一個廣告的吸引下，走進一個甜品店，而且憑想象覺得分量應該不大的情況下，一口氣點了兩份 – 鴉片綠豆蒜和鴉片粉圓烤乳冰。
各位，你們是否和我一樣被迷惑呢？綠豆當然是懂的，可是蒜怎麽會和綠豆在一起呢？
鴉片？！在台灣可以吃鴉片？怎麽也要試一下吧？冰，怎 麽可以烤呢？就這樣帶著好奇，看到了真正的他們。咦，這不就是綠豆湯麽？蒜呢？蒜在哪裏？煮化了麽？烤乳冰，哇！真的很冰呀！從牙齒一直涼到肚臍眼，有烤 過麽？還有鴉片呢？鴉片在哪裏？實在忍不住問店哥哥，哥哥看著我很認真（估計心裏一直在狂笑）地說，“哦，是這樣的，綠豆蒜是一個詞，就是剝了皮的綠豆， 所以是沒蒜頭的；這個“烤”嘛，是因為用了焦糖，顏色看起來像烤過一樣，實際上沒烤；至於“鴉片”，那是說好吃到你會經常想起來，是沒放鴉片的。哦，如果 需要加糖加奶，隨便說哦，免費加的。“
結果，這兩碗分量巨大的甜品把我冰得幾乎暈了過去，太佩服台灣的MM了，身體真夠結實，後來客棧的胖哥告訴我，因為常吃冰品其實台灣女生多數有婦科毛病，難怪滿大街那麽多婦科診所了。

台南的著名小吃還有“牛肉湯”，這也是轉身錯過的遺憾。台南街頭到處都是牛肉湯的牌子，可是我很少看到大街上有人吃，再加上我以為這牛肉湯是燉牛肉的 湯，所以一直視而不見，殊不知這“牛肉湯”恰恰是台南的代表之作！據說是用當地的早上新鮮宰殺的牛切成薄片，待客人來時，加入以牛骨，蔬菜熬煮的湯頭，湯 滾肉嫩，再配上一碗肉燥飯，絕對提精氣神！由於牛肉講究的是新鮮，所以通常只從早上5點供應到早上8點！ 晚了就沒有了，難怪我天天遊走竟然從未見過！各位，記得來台南一定要早起嘗嘗“牛肉湯”！除了“牛肉湯”作早飯，還有一家“四海豆漿大王”的豆漿也很不 錯！豆味很濃分量也很足，堂食的熱豆漿有一大海碗，喝得肚滾滾，但極易被身體吸收，不用常跑洗手間。台灣水果多，因此水果切盤也多，當季的水果都可以切， 菠蘿（鳳梨）、木瓜、楊桃、西瓜，這些都算正常，比較有特色的是切西紅柿（番茄），尤其對國內南方人來說，南方人一般不生吃西紅柿，都會與雞蛋炒著吃；北 方人倒經常“拌西紅柿”，但是也只是灑上白糖而已。台灣的切西紅柿，首先西紅柿看起來像北方的大肉柿，其次皮相倒不都是通紅的，反倒是紅中帶青，質地比較 厚實，沾的醬各家有不同，我試過的那家吃不出是什麽醬，因為不鹹，不甜也不酸，但醬裏灑上白糖粉和花生粉，味道倒也特別。其他的我也見過類似醬油或醋，因 為是黑色的。

   在五妃祠的對面有一家看起來像是網絡潮店的豆花店，以豆花為底（豆花也有許多不同口味的，如杏仁、抹茶、芒果），自己選擇各種配料，薏米、芋頭、鳳梨、 紅豆、粉圓等等，還可以選擇“去冰”（即不要冰沙墊底），去了冰的豆花看起來分量小些，那些冰沙墊底的看起來分量起碼2倍！我要了一份杏仁豆花去冰拌薏米、芋頭和鳳梨，給錢的時候老板娘誇了一句，“大陸來的美女哦。”頓時甜品未吃就已經甜到心裏頭了。

 說到吃，怎能不提“夜市”！在高雄的時候我去過“六合夜市”，當時走得有點累，所以只走了幾步，隨便吃點，就回了。來到台南才第一真正見識到台灣的夜市是怎樣的地方！剛到台南的那個下午，在客棧整理完行李，查好資料後，正準備出發，沙發上坐著一個一直在看電視的MM突然回頭問我晚上有什麽安排，我說去夜市，她一聽非常雀躍地跳了起來問，“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麽?”獨行本是享受自己的喜悅，不過偶然的同行也有不同的樂趣。MM來自香港，可以講不錯的普通話，她說她工作壓力大，為了舒一口氣，特意請假來玩，在台灣有些朋友，去了台北，現在是從台東剛到台南，可是住一個晚上就走，第二天去高雄坐飛機回香港。

台南有4個 夜市，輪流開。周一、二、五是“大東夜市”；周三、六是“武聖夜市”；周四、六、日是最大的“花園夜市”；還有周二、五開的“小北夜市”。對於遊客記這個 安排還是有點困難，但是對於在地人來說，那是非常自然的記憶。那天剛好是周一，開的是“大東夜市”，一路上的士司機說，“大東夜市，太小啦。”可是就是這 個在地人眼裏小小的夜市讓我真正感受台灣的夜市。

大東夜市的面積可能就一個足球場那麽大，這裏的面包攤可讓人開眼，那面包的品種豐富、數量繁多，一時讓人聯想起“共產主義”的美好生活；鹵水攤上那大臉盆 裏各式各樣的鹵味，或葷或素，引人垂涎；台南響當當的“棺材板”，就是面包掏空，外表炸至金黃，內裏填上各式餡料，可中式可西式，相當地香濃，只是容易 膩；還有牛排、火鍋、意面，這裏要解釋一下，“意面”不要像我那樣以為是“意大利面”，和這一毛錢關系都沒有，正確的名字是“伊面”，只是以前的人文化 少，圖方便隨便寫了，可是這隨便寫的結果也讓我與他插身而過，在台灣吃意大利面，這，好像不是我的計劃。與此類似的還有著名的“魯肉飯”就是“鹵肉飯”。 水果榨汁攤絕對少不了，還少不了的是玩樂的遊戲- 這些類似在80,90年 代在大陸流行過的射水球，套圈圈，彈珠珠，依然吸引不少小朋友和年輕人，吃完的娛樂，除了玩還可以“血拼”！衣服有男有女，從內到外，鞋子，日用品，應有 盡有！夜市，估計就是以前人晚上沒有那麽豐富娛樂選擇時的聚集之處，可以吃，可以喝，可以玩，可以買，一個晚上就這樣消磨過去。這樣的生活，才叫生活，是 麽？沒有奢華的食材，沒有那麽多的客套，沒有那麽的繁文，一雙拖鞋，一件T恤，不用搽脂，不用抹粉，放松地和家人、朋友甚至陌生人熱鬧地度過。

在台南的這些天是平日，我住的那個房間除了第1天（星期日）的晚上有幾個住，後來的兩天都是我1個人住，偌大的空間沒有假日的擁擠，怎一個“爽”！通常早上自然醒來，洗漱完畢，洗衣服，把自己變回“人樣”，然後下樓吃早餐，看報紙，看完報紙差不多快10點，出去逛逛，逛到中午1點左右回客棧休息，下午4點再出發，9點多回來，發發微信，洗洗又睡了。

台南除了有豐富的小吃，眾多的人文，也有自然風光，例如“七股鹽山”，在台南的郊區，走路是去不了的，這天我打了的士。七股鹽山是台灣面積最大的鹽場遺跡，面積有2700多公頃，全盛時期每年產鹽11萬噸。現在是已經停產了，由於鹽山潔白如雪，被稱為“南台的長白山”，日本遊客喜歡稱之為“台灣的富士山”。鹽山原來的海拔有20米，相當於7層樓高，儲鹽約6萬 噸，只是經不住時間之手輕輕撫摸，海拔越來越低，而鹽山的顏色也漸漸成乳黃色了。在鹽山的旁邊還有一座類似金字塔造型的“鹽博物館”，這也是台灣唯一一家 以鹽為主題的博物館，也是目前我在台灣門票最貴的地方，博物館門外和裏面都有鹽雕可以欣賞，如果不說是“鹽雕”，可能會以為是一般的大理石雕刻，有許多是 學生的作品，估計這裏應該是學生外出學習的場所之一。一樓有以鹽為主料的超市，看到那一麻袋裝的浴鹽，很有搬回家的沖動，只是我的旅行才開始呀，無奈之下 買了根著名的“鹽冰棒”安慰一下自己。

鹽山也許並不特別，這一路上讓我感動的倒是開車的司機伯伯。台南的的士司機多數是男性，且是看年齡都有50多 歲的在地伯伯，態度都很熱情。那天那個司機伯伯的車就停在客棧門口，於是我也很自然就上了他的車，一路上他熱情地介紹台南歷史、人文，差不多到鹽山附近他 告訴我附近也是以吃海鮮出名，我開始以為他是想帶我的他相熟的餐廳吃飯然後可以有回傭，就一直敷衍他說回程再說吧。台南市政府是有藍綠兩條旅遊專線車，藍 色車就能去鹽山，我原打算是回程時坐藍車回的。去的路上伯伯說他12點 還約了其他客人在台南市，不過可以在鹽山等我半小時，因為那沒什麽車可以回城。開始我不以為然，只是一路上發現路途比我想象中遠，而且路上好像沒其他車， 藍車的身影好像一直也沒見著，去到鹽山，發現只有旅遊大巴和數輛私家車！於是讓伯伯等我。鹽山和博物館都不大，半小時參觀也足矣，於是回程乖乖上了伯伯的 車。經過來時伯伯說好的那家小吃店，伯伯停車下來，也沒和我說任何東西，大聲用台語和店家呱呱地說著，不一會店家拿了一大袋子過來，伯伯遞給我說，“趁 熱，嘗嘗鮮！”哇，我當時一楞，“啊，給我的？”“我每樣要了兩份，我們一起嘗嘗。”此時我除了“感謝！”沒有別的可以表達。伯伯買了烤花枝丸（墨魚 丸）、烤魚、烤生蠔。那花枝丸如乒乓球大小，外焦裏嫩，爽口彈牙；巴掌大的烤魚，新嫩美味！伯伯說，每次經過這裏他都要買來解解饞。我對伯伯說（也是此行 我對對台灣人民說得最多的話）——“台灣人民真的很幸福！你們有豐富的小吃，美麗的風景，清新的空氣、自由的選擇，真好！”伯伯倒也不客氣，很真誠地說， “我覺得我真的很幸福！”這話聽得讓人妒忌。

吃 開了，我隨口提到檳榔，我說我從來沒吃過，不知道味道是怎樣的。此話說了沒多久，伯伯把車停了下來，搖下車窗對著一個小店又用台語呱呱起來，一個中年女子 很熱情地跑了過來，又遞給伯伯一個袋子和一個杯子。伯伯又把那些東西遞給我，“來，嘗嘗，檳榔！渣吐在杯子裏就好了。”又是一陣驚喜！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 看見檳榔，一直以為他應該像橄欖一樣，事實上檳榔也像橄欖，只是被剁開了，中間還夾了些東西，伯伯告訴我裏面夾的就是紅花和石膏。首先試的是味道較清淡 的，有點澀，有點甘，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嚼完後的檳榔渣不能吞食，只能吐掉；伯伯看我還可以，讓我再嘗嘗另一種“重口味”，這種檳榔用青葉包著，吃前要 先把花頸先咬掉，檳榔很新鮮，輕輕咬下去，就聽見“噗通”的斷裂聲，花頸迅速從嘴裏飛了出來，檳榔的甘澀味更重了，但因為有了之前的鋪墊，我覺得還可以接 受，伯伯笑我“重口味”。以前聽人說吃檳榔會醉，開始吃的時候沒有感覺，可是等我嚼完第二顆“重口味”下車時，頭暈目眩的感覺瞬間襲來，好在這“醉意”也 就維持了大約5,6分鐘。熱情的伯伯，讓我“醉”在台南。

台 南也有所謂“藝術區”，不過和高雄不同的是，這是街頭藝術，更像是舊城改造下煥發的新姿。在城的中西部有條路叫“海安”，應該就是“水仙市場”附近。一路 上的小門小戶被繽紛的顏色和個性的塗鴉裝點得格外有生氣。這裏的店鋪一般都下午4點才開，直到夜深，也就是台南除夜市以外的另類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