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春半島：墾丁《海角七號》、海生館

打開南台灣地圖，可以看到恒春半島整體位於北回歸線之南，屬熱帶氣候，以我們去的墾丁國家森林公園為代表，自古以來是南島語系原住民各族生活的熱帶森林。初識“南島語系”（http://zh.wikipedia.org/wiki/南島語系）這個詞，會被這個大系統下面紛繁復雜的小系統，以及這些系統的演進和相互關系搞得頭暈，但同時也會感慨這個語系分布之廣。提到南島語系的原因在於，就現有的研究進展來看，這裏世代生活的原住民其實和我們常說的華夏漢族有著迥然不同的文化傳統。這也為恒春半島增加了更多的神秘感。

恒春半島分為一個鎮三個鄉，車城鄉和恒春鎮面對台灣海峽，以漢人為主，人口較多。牡丹鄉九成是原住民，滿洲鄉也有1/4為原住民。和“一府二鹿三艋舺”是傳統的漢人遷徙聚集地不同，恒春半島直到清代末年主要還是原住民為主。古稱“瑯橋十八社”。

1871年，琉球群島宮古島的居民66人，往琉球首府運送物資時，被台風趕到了鵝鑾鼻附近登陸，其中54人不幸被當地原住民殺害。日本政府向清廷要求處分兇手被清政府拒絕，於是偷偷（不宣而戰）派兵到台灣，和瑯橋十八社中的高士佛社，牡丹社交了火，也就是著名的“牡丹社事件”。可以說，日本侵略中國的領土，從這個時候就開始了，半個世紀後的九一八事變，只是這種行動的延續。

後來日本作為戰勝方向清廷索取了賠款才撤兵。但是，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日本對台灣有了領土的野心。在日本的歷史教科書中，對於牡丹社事件的描述沒有提及對台灣領土的野心，只是說這個事件標誌著對琉球的主權的確立。實際上，歷史上琉球的主權並不明確，琉球國同時向清政府和日本稱臣納貢。讀近代史時看到清政府這樣不明不白的丟失領土，總是令人扼腕嘆息。

牡丹社事件之後，清政府派欽差大臣沈保禎來恒春加強防務。沈保禎下令建設恒春城，這也是恒春至今仍然保留的城墻的來源。這個沈保禎可不一般，當年官至兵部尚書，也就是說國防部長親自來台灣布防。清政府還大量鼓勵大陸沿海的漢人遷台來到恒春，這也是為什麽台灣海峽沿岸的恒春鎮大多為漢人的原因。車城的歷史比恒春鎮更為古老，據說車城的福安宮建於1662年，乃鄭成功擊退荷蘭人那年所見。車城也是大陸的漢族人最早遷來台灣的落腳點之一。由於和原住民經常發生沖突，為了防禦，把村落為木柴圍住，故稱“柴城”，後來訛稱為“車城”。

可惜的是，清政府還是在一八九五年甲午戰爭失敗後，將台灣割讓給日本。

我們在《海角七號》中看到老郵差茂伯會說日語，在友子打算離開的關鍵時刻，邀請友子參加族內一個後輩的婚禮。其實經歷過日治世代的台灣老人很多都會說日語的。日本占領台灣之後，第一所以原住民為對象的日語學校就建在滿洲鄉的美麗草原上。

日本人在台灣一占就是50年。期間發生了像霧社事件（http://zh.wikipedia.org/wiki/霧社事件）這樣的原住民抗日的事件，除此之外，不可否認的是恒春人，乃至台灣人的生活都受到了日本的深刻影響。在電影《海角七號》中，始終穿插的一條暗線是老友子和日本教師之間的情感糾葛，以及那個寫有7封信的包裹。老郵差茂伯一開始就主張“這包裹得退回去”，直到最後，阿嘉在友子的幫助下終於將包裹投遞給了老年友子。影片這裏想傳達的情感是，作為後殖民時代的台灣，終於擺脫了多年來籠罩的心頭的日本殖民所帶來的悲情感和壓抑感。甚至以阿嘉為代表的台灣青年一代已經做好準備，在和日本人的關系中充當全新的角色。

《海角七號》還有一條明線，就是恒春要組建一只由在地人組成的樂隊參加演出的事。要理解這條明線表達的主題，需要了解一下相關的背景。台灣人主要由四大族群組成：閩南人，客家人，外省人以及原住民（http://zh.wikipedia.org/wiki/台灣人口）。其中閩南人約為70％，客家人和外省人各占15％，原住民1－2％。當然這只是粗略的數字。閩南人和客家人是根據早年間遷台之前在大陸的祖籍劃分，外省人指的是1949年前後從大陸遷來的軍民，由於這部分人從大陸哪個省來的都有，因此統稱為外省人。

國民黨遷台之初，由於以反攻大陸為第一要務，對台灣的民生並不怎麽關心。同時強行推行國語教育，禁止各族群的人說自己的語言。政治上，台灣的各個機構的要職都由外省人擔任，本地人沒有話語權。外省人在文化上也有一種優越感。這些舉動使得本來對台灣光復抱有很大希望的台灣人倍感失望。官民之間逐漸產生摩擦，後來終於爆發了著名的“二二八事件”（http://zh.wikipedia.org/wiki/二二八事件）。關於這場事件的經過不再詳述，其對於台灣的影響延續了幾十年。雖然二二八事件在台灣一度被視為禁忌，但隨著台灣政治形勢的轉變，人們也越來越多的對事件進行反思，特別是馬英九在2006年代表國民黨向事件的受害者認錯。而二二八和平廣場也成了台北的著名觀光景點。

傳統上，外省人多聚集在台灣北部，台北周邊地區。而台灣南部則比較多的是閩南人，客家人。《海角七號》的的獨特之處在於，這是台灣電影裏比較多的使用台語為人物主要語言的作品。“國語”作為和大陸的普通話一致的語言，這個叫法似乎沒什麽爭議。“台語”是台灣流行的說法，基本上其來源於閩南話。但台灣社會中也有不同說法，認為用閩南話統稱“台語”對於客家人，原住民是不合適的。但如果就把台語叫閩南話也是不合適的，畢竟經過了幾百年的發展，現在的台語和閩南話從詞匯到書寫方式都有區別了。所以“台語”正式的叫法是“ho-lo"語，這個別扭的名稱也是台灣移民文化的一個困境的縮影。（http://zh.wikipedia.org/wiki/臺灣話）

再回到《海角七號》這部電影，表面上看，明線的故事表達的是在地人和外地人的沖突。恒春民意代表最大的願望就是在外漂泊的年輕人都能回到家鄉打拼出一番事業，同時更多享受家鄉發展帶來的好處。實際上，本地人導演魏得聖在電影裏表達的情感是：這些非外省籍的台灣人“真的不差”，雖然經過各種摩擦和事件，但經過努力，他們終於能在舞台上發出自己的聲音了。這裏，非外省台灣人既包括阿嘉，大大，茂伯這樣的漢族閩南人，馬拉桑這樣的客家人，還包括勞馬和他爸這樣的原住民。

雖然影片表達了這樣一個有自尊自信的主題，但影片的基調並不自傲狂妄。有一個很溫情的細節：友子把她買的原住民飾品送給茂伯時，茂伯問：“我這裏有媽祖，不會打架麽？”。媽祖傳統上是漢族人的信仰，茂伯的問題很有象征意義。而勞馬的回答顯得非常溫情：“都是一家人，不會打架的”。作為一個移民社會和曾經的殖民社會，台灣人不僅甩掉了歷史的包袱，找到了自信，同時也包容了來自各個文化的群體，找到了和諧共處的方式。這才是《海角七號》感人的地方。

上面說了這麽多恒春的事情。其實慚愧的是，我們在恒春的時間並不長。上面這些資料都是我看了《海角七號》之後感興趣自己整理總結的。上一篇提到我們住在夏都沙灘酒店的第二天中午，老婆睡了個午覺，我則利用這個時間查詢國立海洋生物館附近的民宿，查詢到了這家“海神堡”（http://www.oceangod.com.tw/），這家民宿除了距離海生館很近，提供免費接送之外，最吸引我的是在平日住宿還贈送兩張海神館的門票。一下相當於優惠了900台幣，合算住宿費也就一千台幣多一點了。和老板娘說好第二天中午左右會到海生館，他們會來先接我們去民宿，辦好入住手續然後再把我們送回海生館。

上一篇提到中午的墾丁街車依然不靠譜，我們等了一會，還是決定打車去海神館。計程車司機給我們提供了一個信息：想去高雄的高鐵站左營的話提前1個小時給他聯系，一個人450。我想墾丁－恒春－車城一線應該都是這個行情。而從墾丁到左營或者高雄的大巴也要差不多400台幣，所以這裏打計程車還是挺合適的。

國立海洋生物博物館（http://www.nmmba.gov.tw/index.aspx）位於車城，普通票450台幣/人，算是台灣比較貴的門票價格了，但是絕對值得。整體由兩棟建築共三個大館組成，進來正對著的建築分為台灣水域館和珊瑚館。穿過這個大館向右走是世界水域館。詳細的介紹可以從海生館的網站上查詢到。

台灣水域館門口有個大水池，水不深，可以供小朋友和大鯨魚一起嬉水玩耍。

海生館裏最吸引人的部分就是各種餵食表演和講解了，從下午1:30分開始，每半個小時都有至少一場，分布再各個館內。其實有點讓人滿遺憾的，比如下午2:30和3點就都同時安排了兩個表演，來一次的話不可能把所有的表演都看到。所以這也是我為什麽推薦“夜宿海神館”這個項目（http://www.aquarium.com.tw/c_p1.php）。看說明寫到，晚上的海神館有著獨特的魅力，還可以看到與白天不同的作業項目呢。

下面這個是大缸餵食表演，這裏最有名的是一條溫和的鯨鯊。這張圖只在最上方露出一節魚鰭。

珊瑚館最著名的就是那條海底隧道了，隧道彎彎曲曲大概總共有幾十米長，隧道的盡頭是一艘“沈船”模型，遊客仿佛走進了一艘沈船當中，探訪遺跡周圍的海底生物。
其實海生館還有一件鎮館之寶就是兩只白鯨，可惜白鯨遊的太快，光線又不好，沒有留下好的照片。

海神館晚上六點就閉館了（夜宿海神館除外），五點多的時候我們從台灣水域館出來再次去世界水域館看企鵝，又看到了美麗的落日晚霞

海神堡民宿一個不大方便的地方是不提供晚餐，而海神館所有的餐飲設施晚上6點就關閉了。我們只能在星巴克匆匆買了兩個面包作晚餐。不過還好睡前老板和老板娘和我們一起享用了一頓美味的夜宵。

海神堡是很受小孩子歡迎的民宿，各個房間布置的都別具相信，我們的海豚房間一面墻上裝飾著巨大的海豚圖案，房間裏還裝飾著許多用海洋生物手工制作的藝術品，燈具，壁掛之類的。關掉房間大燈之後，有一種特別設計幽藍色的燈光，打到墻壁的海豚上像是徜徉在海底世界，打到屋頂上像是點點繁星。

可能是小孩子打交道慣了，老板娘說話特別柔聲細語，不過掩飾不住她的精明。老板則是個閩南生意人，性格豪爽健談，拉著我們講了許多他當年到大陸做生意的事情。老板和老板娘喜歡穿波西米亞風格的大花褲大花褂，感覺像是住在夏威夷。

老板一家晚上帶我們去四重溪南台灣大飯店去泡溫泉，據說四重溪是台灣四大溫泉勝地之一，當年很受日本皇子的青睞。不過中國人沒有泡溫泉的傳統，對於室內的溫泉沒有更多的欣賞能力，只好作為一種新鮮的體驗了。四重溪的位置裏牡丹鄉比較近，盡管夜幕降臨，我們還是能體會到和墾丁海灘不一樣的恒春半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