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伯遊記970419

970419 雄伯手記

上了兩節課，回抵家配著前幾天脆皮烤鴨三吃的剩菜，蒸燒一下，開始喝悶酒。早上剛回花蓮的W，在樓上睡足了覺，容光煥發正準備要到講堂聽經聞法，

「你這樣吃會飽？」

「…」

「別說我不關心你。你本身不愛惜身體！」

「…」

W離開後，電話鈴響。是她從事房地產仲介業的妹妹F打來的電話，要我簽定榮正街老屋出售的委托書。我婉拒說：「不想賣了。留給下一代處理吧！家裡沒有現金，煩惱可能還會少些。」

比來房地產行情正在飃漲，我住在台北的連襟C在 我住家旁邊的林政街購屋置產，我娘家嶽父嶽母、小姨子們每週都在鄰近出現，形成心理上潛在的威脅。除外，我家近鄰空置十幾年的曠地也開始出售。我不是完整 沒有怦然心動的時候。然而，已經六十五歲的我，人生觀開始進入「朝不保夕」，「我倆沒有明天」的心態。存在主義的哲學：「隨時準備今天就是你性命的最後一 天。」一向縈繞在我心頭。

這一次，四天騎五十CC機車冒然出遊的經驗也給本身許多的體悟。記得第三天在南橫深山中過「掗口」後，機車前輪消氣，在黝黑中半推半騎前進了兩個多小時，終於在半途中找到一家農場的民宿過夜。驚魂甫定之際，把用與高山驅寒的半瓶高粱酒，配著三粒貢丸及一包早上剩餘的壽司，一飲而下壓壓驚。

不虞，酒精下肚後開始發作。我不由自立地拿起手機撥給正在外賃屋，尋求獨立自立的J。除了興奮地跟她大談出遊的心路歷程以及沿途的遭受外，也莫名所以地背誦「紅樓夢」的「好了歌」：「人人都道仙人好、唯有金銀忘不了、生時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人人都到仙人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人人都到仙人好、唯有嬌妻忘不了、君誕辰日說恩惠、君死又隨人去了。人人都道仙人好、唯有兒孫忘不了、癡心怙恃古來多、孝順子孫誰見了。」

「好了歌」我雖然朗朗上口，J 能夠共鳴幾分可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醒來，深為本身酒後無法克己懊惱。再一轉念，莎士比亞的「李爾王」King Lear，以國王之尊，在八十歲的高齡，猶在曠野中瘋狂地吶喊哀鳴。更不說「托爾斯泰」借「伊凡、伊裏奇之死」之口，所道盡的人間真情真愛之欠缺，所導致的人生無意義的哀嘆。我低微小人物，庸碌平生，又何能獨免於人世滄桑的因果律？

據說「緣起性空」一語是佛陀悟道時所說的話。這句話並不難懂，然則自從佛陀涅槃以來，吾輩蕓蕓眾生還不是佛經法語照常朗朗朗上口，輪迴陷溺照常不落人後。凡夫的自戀習性不除，終究還是逃脫不了「明知死去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的反諷ironic命運。有時難免這樣想：人之所以成不了佛，就是多了那「但悲」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