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東方來》之六 初春的巴黎老是覆蓋在霏霏細雨之中,灰蒙蒙的天空見不到一絲雲彩。五天的巴黎之行讓我覺得疲乏,有了幾分厭倦。還有幾個小時就要分開巴黎了,我不想再去聖母院、盧浮宮、凱旋門……。兒子提議:“咱們到艾菲爾(Eiffel)鐵塔上看看巴黎的全景?” 我們曾在艾菲爾雕像前留影,看過鐵塔在日間的雄姿;也曾泛舟塞納河,觀賞過鐵塔在夜裏的殘暴,對這個在1889年為迎接世博會建造的有名建築有著很多敬畏。我一貫不愛好太人工太沒有汗青的器械(鐵塔才建了100多年),我更不愛好沒有一點浪漫顏色的金屬(一想到用15,000個金屬體焊接而成,我就覺得冷冰冰的)。不想讓兒子失望,我和他乘上擁擠的纜車(一張票65法郎),登上57米的第一層平台。 冰涼的雨,冰涼的風,冰涼的金屬,還有我的一顆冰涼的心。霧蒙蒙的塞納河上,川流不息的船只爭相鳴笛;對岸的夏佑宮已隱約;遠處的凱旋門也找不到獲勝的將軍。只有腳下戰神校場(Champs——de—Mars)的綠蔭地上,$£¥三個符號清楚可見。美元、歐元、日元,三大泉幣的標識,在向遊人展現其雄厚的經濟實力。什麼時刻國民幣的符號也能在這兒?我興趣索然地跟著兒子在遊逛,哀嘆這個沒有斜陽的傍晚。 登上115米的第二層平台時,夜景初上,幾十萬盞華燈一路閃亮,把塞納河兩岸照得美倫美奐,我的心境好象也跟著亮了起來。穿過絲網,我摸著一盞盞小燈,感慨這巧奪天公的神奇。細雨如絲,在燈光的輝映下好象從天上射下的萬千銀箭;渾濁的塞納河,在兩岸建築的俏麗倒影中,竟顯得婀娜多姿。我仿佛聞到從香舍麗榭(Champs—Elysées)大道上飄來的香氣,仿佛聞到從紅磨坊(Le Moulin Rouge)風車的長長葉片中轉出的酒香。醉了,我醉在夜巴黎的春風裏,醉在夜巴黎的春雨裏。 來到高達274米的第三層平台,“高處不堪寒”的詩句脫口而出。我們環繞著圓形平台,一一指導這幾日旅行的美景。窗前的玻璃台上,有著各個大城市的公裏距離圖。倫敦、法蘭克福、開羅、莫斯科……,北京!我找到了北京!萬裏之外,我看著那面精細的五星紅旗,就象遊子看到了家鄉。聽塞納河上的汽笛聲聲,思鄉之情油然而生。“彈指當歌笑冬風,裁雲伴酒思情濃。遠涉重洋方數日,故人猶問幾時逢?”在維也納寫給同夥的小詩跳進我的思路。50天,我分開中國整整50天了。病榻上的老父親是否安康?仁慈的母親是否還在忙勞碌碌?關懷我愛惜我的同夥是否別來無恙?這一刻,我領會了兒子常居他鄉的孤單,領會了前人“月是家鄉明”的難過。 夜景逐漸濃了,春寒襲人,我有些瑟縮。兒子把我帶到第一層的咖啡廳,點了咖啡和點心。望著窗外一向沒有停歇的細雨,我們歇下雙腳,也歇下有點急躁的心。 “媽媽,你已遊過你最神往的巴黎、羅馬、威尼斯和維也納,你還想去哪兒?”兒子訊問。 “咱們看過萊茵河、多瑙河、塞納河,我還想去尼羅河,我想到埃及看金字塔!”我沒有猶豫地答復。 兒子握住我的手,“把你的心願交給我!我要爭奪早早拿到碩士學位,帶你去中國的敦煌,去埃及的戈壁,在金字塔前唱你最愛好的‘飛天’。媽媽,你必定要信任我,等著我!” 望著獨安閑德國念書的兒子,望著他那雙還帶著稚氣的眼睛,我被他的迫切和誠意深深打動了。明知幾年後,他會有本身的事業、生存,會有本身的女同夥,生怕很難與我同遊。我照樣懇切所在頭,無比慎重地和他商定:“我必定等著你”!願他帶著在艾菲爾鐵塔上許下的心願,順遂渡過在他鄉肄業的日子,早日成材! 分開巴黎的時光到了,我們回到塔下。從新踏著壯實的土壤,我也從五天的巴黎夢中蘇醒。細雨無聲,似乎要求我們留下促的步履;燈光殘暴,把大都會的繁榮留在我們的記憶中。 別了,雨果筆下俏麗仁慈的艾絲米拉達! 別了,達. 芬奇畫中神秘永恒的蒙娜麗莎! 別了,久長遠遠的巴黎夢! 03.03.01 Pari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