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昂紀行(三) 他們是要一氣把所有的好都描盡,這怎麽可以呢! 達到裏昂當晚,正好趕上裏昂交響樂團對學生免費的一場音樂會。 其實一向是不太愛好交響樂的。小時刻爸爸給我買過不少古典音樂磁帶,大約中西參半,但常愛聽的照樣中國古典音樂那部門——《高山流水》《陽關三疊》之類。大些後看見張愛玲的《論音樂》一文,真是寫到心裏去的感到。 “交響樂常有這個缺點:格律的成分過多。為什麽隔一陣子就要來這麽一套?樂隊忽然重要起來,專一咬牙,進入決戰最後階段,一鼓作氣,再鼓三鼓,立誌 要把全場聽眾掃數@!word!@肅清鏟除消滅@!word!@,而觀眾只是默默抵禦著,都是上等人,有高等的音樂教養,在無數的音樂會裏坐過的;依據以往的經驗,他們知道這音樂是會完 的……” 何其形象!交響樂的旋律確是那樣富於侵犯性的,像是下足了工夫,要逼人認可它的好。而我,雖不至於到默默抵禦的田地,卻也始終無法融入那氣氛。閉上 眼睛聽交響樂,感到像是有群人在面前跌蕩放誕升沉,大聲詠嘆著他們的喜怒哀樂,事與情都華美到誇大……而我只想上前執住他們的手撫慰道:何須如斯…… 出國之前一向不曾明白意識到,東方古典文化對本身的影響竟已是如斯根深蒂固。在我的審雅觀裏,一切最 好,都是須要含蓄、內斂、悠揚、光滑油滑的……只放不收的豪情,不免流於粗鄙。而至高境界,老是意在言外。愛好將一切都做到極致的西方文明,想來是很難懂得所 謂“留白”的妙處。殊不知將五音奏盡,又若何留有余韻,繞梁三日呢? 對我來說,整場音樂會的核心只是在於那位首席小提琴。一個從照片上看頗像金城武,現場臉色又酷似張國榮,但其實氣質上很吉普賽的男孩。說男孩,因為 材料上寫他是 85年生。才21歲,恰是激揚芳華的年事呢!他拉琴時全身心投入的氣質確是令人沉醉的,而那種豪情迸發卻並分歧於陳美式的熱忱洋溢——陳美的音樂會老是有 很強的表演感,而這個男孩倒是內向的,只沉浸在本身的音樂世界裏。那神誌盡管熱鬧,卻又含著幾許芳華的羞怯……不知道為什麽,看他吹奏時我一向在想,若換 作是Leslie在這個地位上,必定也是如許子吧……從出道到隕落,可貴他竟始終能保有那樣無邪的氣質。 音樂會停止時,全場觀眾起身熱鬧拍手良久——我也是個中之一。我知道這場表演很出色,也很敬仰音樂家們的專業本質。然而或許就只是像《白馬嘯西風》的結尾所說:“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愛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