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食---日式套餐
日本和食申遺成功的那一天,正遇到一位日本朋友從美國波士頓回日本,於是作為慶祝,我們決定一起去吃“文化遺產”。“文化遺產”---這是從日本料理決定申遺那天開始,我為它取的另一個別名。吃一份“文化遺產”,只要想想這個說法,內心就已經超有成就感。 對“文化遺產”,哦不,對日本料理最早的記憶,是在上世紀90年代初的時候。那時候我在上海浦東的一家外資酒店工作。剛剛成立不久的浦東開發區正在不斷吸引外資,突然高騰的地價、加上各種加工制造業的發達,令浦東幾乎是在一夜之間湧現出一群爆發起來的有錢人。用當下流行的說法,也就是一夜暴富的“土豪”們。 “土豪”們是我們酒店的常客(在當時我們通稱他們為“老板”),自從我們酒店開張,酒店的宴會廳就成了“土豪”們的大食堂。通常他們總是結伴而來,有時候三、四人,有時候八、九人,每次總是湊齊一個方桌或是一個圓桌。 “土豪”們出行總是引起轟動---因為他們每人一台“坐駕”,宛若一個車隊一樣。那時候的“土豪”們喜歡林肯、克萊斯勒、凱迪拉克等美國的加長房車,因為這樣的美國房車給人感覺比較有面子、夠威風。唯一的缺點是:那樣又長又大的美國車,不僅耗油,在總是顯得擁擠的中國街頭,還常常只能緩緩爬行。因此,除了美國房車之外,一般“土豪”們還會另配一輛日本豐田作為日常“輕騎”。 那時候當然還沒有iPhone。當時在中產階層的上海市民中,普遍流行的是BB機。而超越中產小資階層的富有人群,則使用“大哥大”---那是手機最開始進入中國時的稱呼,也是當時富有階層的一種身份象征。“土豪”們除了一人一台美國車,還人手一個美國摩托羅拉的“大哥大”。
定食---日式套餐
日本和食申遺成功的那一天,正遇到一位日本朋友從美國波士頓回日本,於是作為慶祝,我們決定一起去吃“文化遺產”。“文化遺產”---這是從日本料理決定申遺那天開始,我為它取的另一個別名。吃一份“文化遺產”,只要想想這個說法,內心就已經超有成就感。 對“文化遺產”,哦不,對日本料理最早的記憶,是在上世紀90年代初的時候。那時候我在上海浦東的一家外資酒店工作。剛剛成立不久的浦東開發區正在不斷吸引外資,突然高騰的地價、加上各種加工制造業的發達,令浦東幾乎是在一夜之間湧現出一群爆發起來的有錢人。用當下流行的說法,也就是一夜暴富的“土豪”們。 “土豪”們是我們酒店的常客(在當時我們通稱他們為“老板”),自從我們酒店開張,酒店的宴會廳就成了“土豪”們的大食堂。通常他們總是結伴而來,有時候三、四人,有時候八、九人,每次總是湊齊一個方桌或是一個圓桌。 “土豪”們出行總是引起轟動---因為他們每人一台“坐駕”,宛若一個車隊一樣。那時候的“土豪”們喜歡林肯、克萊斯勒、凱迪拉克等美國的加長房車,因為這樣的美國房車給人感覺比較有面子、夠威風。唯一的缺點是:那樣又長又大的美國車,不僅耗油,在總是顯得擁擠的中國街頭,還常常只能緩緩爬行。因此,除了美國房車之外,一般“土豪”們還會另配一輛日本豐田作為日常“輕騎”。 那時候當然還沒有iPhone。當時在中產階層的上海市民中,普遍流行的是BB機。而超越中產小資階層的富有人群,則使用“大哥大”---那是手機最開始進入中國時的稱呼,也是當時富有階層的一種身份象征。“土豪”們除了一人一台美國車,還人手一個美國摩托羅拉的“大哥大”。
京都的腌鹹菜壽司
當時的手機,那可真是“大哥大”----又大又重,擰在手上,就像擰著一塊窯磚一樣。每次看到“土豪”們舉著“大哥大”坐在餐桌邊大聲打電話,我心裏就敬仰不已。因為我想:這樣的電話若給我使用上一年,我一定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舉重運動員,去參加奧運為國增光了。 開美國車、用美國電話的“土豪”們,卻並不喜歡美國的漢堡與薯條,而是熱衷於吃日本菜---酒店高價聘請來的香港廚師團隊,不僅壽司做得地道,日式蛋羹也做得潤滑入口。此外,還有被切成薄翼一般的整只的龍蝦、整只的象鼻蚌等各色海鮮刺身船、以及油炸成淡菊色的日式天婦羅... 當然,以正宗日本料理的眼光來看,當時“土豪”們喜歡的這些,其實並算不上正統的日本料理,充其量只能算是被改良過的“港式日系料理”。但就像外國人吃了一個西洋風情的餃子或是嘗了一勺東洋口味的麻婆豆腐,就認為自己吃過了中國菜一樣,中國人吃了一個被改良的港式壽司或是嘗過若幹枚粵菜系的刺身,也一樣地認為自己吃過“日本料理”了。
因此,“土豪”們總是隔三差五就來酒店吃“日本料理”。與傳統日本料理擺滿一桌子的小碟小盞不同,“土豪”們不喜歡那些玩意兒,認為太小家子氣---他們喜歡大份的,尤其喜歡各色刺身船。因此,每次“土豪”們點“日本料理”,桌子上總是會擺上2-3只體積龐大的刺身船。那些巨大的刺身船,與“土豪”們擺放在手邊的、厚重的“大哥大”們,也就常常各自盤踞於餐桌一端,彼此瞪眼對望,還真是相映成趣、相得益彰。 這是上世紀90年代的中國“土豪”們。從80年代改革開放來算,他們應該是中國的第一代“土豪”,在改革開放的春風中,賺取了中國的第一桶金。而他們的孩子,則是當下富足殷實的“土豪二代”。因為父輩所打下的財力根基,“土豪二代”大都年紀輕輕就赴歐美留學深造,不少學有所成的,目前都在海外安居樂業,擁有自己的公司或工廠,穿梭於世界各地,往來於中外之間。 與他們的父母輩相比,“土豪二代”似乎不能再被稱為“土豪”,因為他們接受過高等教育,對於金錢的感受也較之父輩“老土豪”們更含蓄。氣派和面子不再是他們所追求的東西,腔調和品質才是另一種向往。“土豪二代”的他們,正在蛻下“土豪”的外衣,朝著貴族式“紳士”和平演變。 而老“土豪”們呢,近20年的時間過去,他們已經從人生的中壯年步入白發蒼蒼。三年前,我回上海參加一年一度的上海書展時,在居住的酒店見到了二位曾經的“土豪”大佬。說起當年手提“大哥大”的風光,和大啖刺身船的豪邁,他們淡然一笑,說他們現在盡量少用手機,為了防輻射,也為了耳根清涼。
而至於日本料理,中國國內的日式料理已經不在選擇範圍內,想吃的話直接乘飛機去日本---上海到日本,二個多小時的行程而已,而且他們現在都是美國護照,不要太方便了噢~ 不過,到了日本,他們也不再點豪華的刺身船了。而是青睞於小碗小碟的日式風韻。多年的美食經驗,讓老“土豪”們明白了一個道理:“大”原來並非一種氣派,而“小”卻有別樣的精致。不過,他們說:年紀大了,吃不了多少。不需要那麽多碗和碟,一小碗泡飯,外加一小碟日式腌鹹菜,夠了。
在經歷過生猛的飽食時代之後,老一代的中國“土豪”們,對於“日本料理”的要求,只剩下一碗泡飯與一碟腌鹹菜而已。如此的純真單一,帶著繁華過後回歸本色的倦意。這不由得令我想:日本料理之所以能在今天申遺成功,恐怕也與文明社會的發展周期相關吧。 在15世紀左右,歐洲人第一次到日本吃到日本料理之後,都異口同聲地對日本料理惡評有加,認為日本料理“看起來很美,但吃起來卻絕對不美味”。美國著名的日本研究家唐納德·金,也在《關於和食的迷信》一文中寫:二戰之後,倫敦甚至都沒有一家日本餐廳,就是以美食聞名的巴黎,日本餐廳也僅僅只有一家。那時候說起東方美食,惟中國菜獨領風騷,至於日本料理,是遠在人氣排行榜之外的。 但現在,日本料理早已今非昔比,甚至成為高級料理的象征。這其中的變遷真是令人感概。或許,正是因為經歷過了肉食時代的飽食繁榮,現代人變得累贅油膩的腸胃,才會開始不由自主地尋求肉食系之外的、草食系料理的天然與純粹----清秀淡泊的日本料理,便適時正撞上了這樣的時機。 這種感覺,就像漫步百花叢中,歷經了種種姹紫嫣紅的審美疲憊之後,驀然回首,卻發現一株柔軟的小草,正不動聲色地悄然佇立,緩緩釋放純凈自然的綠色。於是人們禁不住地歡喜了起來:原來,最渴望的那一抹撫慰,卻是在這裏的!
京都的腌鹹菜壽司
當時的手機,那可真是“大哥大”----又大又重,擰在手上,就像擰著一塊窯磚一樣。每次看到“土豪”們舉著“大哥大”坐在餐桌邊大聲打電話,我心裏就敬仰不已。因為我想:這樣的電話若給我使用上一年,我一定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舉重運動員,去參加奧運為國增光了。 開美國車、用美國電話的“土豪”們,卻並不喜歡美國的漢堡與薯條,而是熱衷於吃日本菜---酒店高價聘請來的香港廚師團隊,不僅壽司做得地道,日式蛋羹也做得潤滑入口。此外,還有被切成薄翼一般的整只的龍蝦、整只的象鼻蚌等各色海鮮刺身船、以及油炸成淡菊色的日式天婦羅... 當然,以正宗日本料理的眼光來看,當時“土豪”們喜歡的這些,其實並算不上正統的日本料理,充其量只能算是被改良過的“港式日系料理”。但就像外國人吃了一個西洋風情的餃子或是嘗了一勺東洋口味的麻婆豆腐,就認為自己吃過了中國菜一樣,中國人吃了一個被改良的港式壽司或是嘗過若幹枚粵菜系的刺身,也一樣地認為自己吃過“日本料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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